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哪年里天空流星坠落,敬爱的周总理、朱德委员长和毛泽东主席相继去逝,7月28日凌晨发生了7.8级唐山大地震,9月9日毛主席去逝,10月6日粉碎四人帮文化大革命结束,可谓当年是多事之秋之年,也是我们的党和人民胜利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医院巡回医疗工作队也经历了一些不平凡的事情。这张摄于42年前的老照片,记录了医院年赴黑龙江省阿城县玉泉镇巡回医疗和赴唐山抗震救灾的一些真实故事。 遵照毛泽东同志"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医院的工作部署,一支17人组成的医疗工作队在韩飞鹏副院长仼队长的率领下,于年5月初下到了离哈尔滨一百余里地的东部山区阿城县玉泉镇执行巡回医疗工作。韩副院长是解放初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他是一位传染病专家,医疗队指导员是政治处的肖干事,是年入伍的老兵。医疗队赵副队长是年哈尔滨医科大学毕业的脑外科专家。这支医疗小分队由普通外科、脑外科、骨伤科、妇产科、心脏内科、神经内科、呼吸内科、消化内科、妇产科、小儿科和中医科等专科医生组成。医疗队还配备了3名护士、1名药剂师和1位炊事员。可谓人员虽少,却专业齐全,技术力量较为雄厚。除韩副院长是老革命以外,骨科老李大夫是参加过 的老同志,有几位老医生都是~年第四军医大学和哈医大毕业的优秀专家。而我和心内科谢医生、妇产科张医生都是年10月才毕业的年轻小大夫。 玉泉镇是黑龙江省的一个大镇和名镇,建镇已经有百年历史,除镇政府和街道办以外,它还下轄磨盘、东兴、老营、矿山、利民、镇北、红光和玉泉八个大队(村),我们每个大队分配1名医生,个别女同志2个人负责一个大队,我们到玉泉的第二天就下到农村去了。我被分配到镇子北部山区的一个偏远乡村利民大队,利民大队位于镇子北部至亚沟镇的一条东西狭长的老山沟里,去该大队必须要翻过一座约米左右的石虎岭。分配次日吃过早饭,我背着背包,提着行李步行了一个半小时到达了利民大队的大队部。 50来岁的大队刘书记把我领到了离大队部不远的卫生室,卫生室有3位赤脚医生,他们的头是一位比我略年长1~2岁的张大夫,是公社卫生院培训的乡村医生,40来岁的老张大夫是家中“祖传”,略懂针灸和中医,40多岁的女苏大夫是公社卫生院短期培训的助产士,加上我一个年轻军医,4个人在两间屋的卫生室工作略显拥挤。两间屋外屋是诊室,内屋是药房和注射室,并有一张观察床。利民大队有3个自然大村落,大队部在3个村庄的中央,队部旁边有一所村办小学,卫生所在这里还算“繁华”地段。利民大队一小队在石虎岭下大队部的东南山沟里,二队在大队部的东北山沟里,离大队部最近,三队最远,在去亚沟镇的西北方向的深山沟里,已离亚沟镇的水库和部队的一个炮团不远。因二队离大队卫生室最近,所以我住在二队的张姓房东家,他是二队的保管员,是解放初期从山东闯关东搬来的山东老乡。房东一家4口人住东屋大炕,我和山东姜姓小木匠住西屋小炕,小山东是房东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从山东过来投亲的,才刚刚入当地户籍,老房东家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和十来岁的儿子,他们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一家人。 玉泉镇虽然是黑龙江省的一个名镇,以酿产玉泉大曲酒而闻名省内外,它的石头产业也很发达,哈尔滨市建筑用石料大多开采于玉泉镇的山区,但在70年代初期,它仍然是一个十分贫困、缺医少药的乡村。全大队有近千来人口,3名赤脚医生在较为分散的几个村落其工作量还是很大的。药品奇缺是卫生室最大的困难,当时常用药品仅有少量磺胺片,胃舒平、红药水、紫药水,最好的药就是去痛片和安基比林退烧针了。我们医疗队所带药品也非常有限,都留在镇上队部抢救重病人用。好在我上大学前医院五.七制药厂的车间主任,懂得一些制药技术,上中医学院后又懂得中医药知识。因此我参加卫生室的工作后,开始除每天留一个医生值班以外,我们就进入深山密林、河沟草地去採回许多中草药。我发明了简易设备自己制作蒸馏水,用黄柏提取黄连素针,用柴胡提取退热针,用延胡索提取止痛针,还自制了止痢合剂、胃炎合剂、止咳合剂和多种中药散剂。做针剂较为复杂,除浸泡、沉淀,溶解,过滤、蒸馏以外,罐装、封针最为麻烦,我们用氧气袋、输液管、大注射针头和酒精灯制作成一套简易封装机设备,十分的实用。 采药、制药不仅为卫生所制做了许多常用药品,还节约了大量的医疗经费。 在农村巡回医疗,首先要和当地的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不仅要同吃同住同劳动,还要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和不怕黑夜。我虽然住在保管员老张家,但每天要由二队生产队长派百家饭,就是每天要换一个老乡家吃饭,交多少伙食费我记不大清楚了,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是牢记的,所以每天都要付老乡的伙食费。在整个二队,除了在轮到房东家、卫生所张所长家和生产队长家能吃到细粮外,在贫困的老乡家只能天天喝大碴子粥,吃窝窝头、大饼子、高粱米水饭,蔬菜是咸菜条、大葱、生菜沾大酱,能吃到白菜炖土豆或酸菜炖粉条就是打牙祭了,而细粮和猪肉只有在春节、端午、中秋几个重大节日才能吃到的,不过在较为殷实的农家,偶尔也可吃点咸肉炒土豆片或半个咸鸭蛋,不过这是很少很少能遇到的奢侈饭菜了。对于我这个四川人来说,吃饭的确很不习惯,但又必须顿顿吃饱。 因为我们卫生室几位医生除了每天到各小队巡诊以外,还要经常进山里採药,採药可是一个既辛苦又充满危险的工作,经常会遇到毒蛇和马蜂。有一天,我和两位张大夫去採五味子,五味子都生长在灌木丛中,稍不留心,我们的手就会触碰到盘在树枝上冰冷的毒蛇,因有的毒蛇体表颜色和树枝差不多,毒蛇被惊跑,我们也会吓一大跳!而採树上的冬青,要经常和野蜂做斗争,因为有的蜂窝就建在冬青的旁边,我们必须先用烟把野蜂熏走,才能戴上防护面罩把冬青採下,并同时收获野生蜂蜜。采药虽然很累,但也是一项十分快乐的野外工作。 在农村做医生是不分科的,内外妇儿科病人都要会看。对于外科病人,要会简单的手术缝合,并根据据体情况打破伤风血清和疫苗;对于狗咬伤,要先清理伤口,再注射狂犬血清和疫苗。遇到难产病人,要和老乡医院,在哪儿有我们的产科医生处理。小儿最多的是高烧和惊厥,处理不及时就会危及生命,有一天半夜,三队的一位老乡急急匆匆地敲开了我的门,他两岁的儿子高烧已抽搐了好几次,我背起药箱急忙跟随老乡到了他家,小孩已经昏迷,经过针刺、肌肉注射抗惊厥和退烧药,患儿很快清醒和停止抽搐。 我给患儿留下一些口服抗菌消炎药和退烧药,我打着手电一个人回到二队,东方已出现了晨曦,虽然一宿未睡,但是成功的抢救了小儿,心里仍充满了喜悦。某天一位老乡收割时,不慎将足跟肌键割断,我十分小心地给他清创缝合,并给他打了破伤风针,以后他没有遗留后遗症。还有一位老乡,一位民间中医给他针灸,没有消毒,就隔着衣裤给他针灸,结果造成臀部深部脓肿,我查体脓肿大约8~10公公,我给他切开引流,并吃中草药,很快使他治愈。二队的老留六十多岁了,患支气管哮喘20余年,我用汤药加背部穴位药物贴敷,慢慢地病情获得控制,他高兴地把一套古籍《济阴纲目》送给了我。一队的一位40多岁妇女患有风湿性心脏病,听说猪心炖服朱砂可治心脏病,吃两个猪心后不大便,高热喘促不止,面唇青紫,体温达四十度左右,我查体是心衰、肺感染,经用三付中药,热退喘止。在巡回医疗的几个月,不论白天黑夜,老乡找我都随叫随到,我和他们成了真正的朋友。 我住的村里,有一户烈属和一户五保户,两位烈属老人七十多岁,曾有一个独生子,在解放战争南下时牺牲了。五保户老人在年日本投降时收留了一位日本孤儿,女儿长大中专毕业在哈尔滨的一个中学当老师,每半个月来给二位八十岁老人洗一次衣服。这两户人家的老人生活都十分困难,我每天早起给他们挑水、清扫院子,两家老人对我对他们的帮助都十分感激,特别是五保户的日本女儿,每次从城里来看老人时都要来我住处表示谢意。我军热爱人民的优良传统在老百姓的心中深深地留下了烙印,我回到部队很多年以后,他们进城来看病还来找我。 年7月28日临晨,唐山发生了7.8级大地震,20多万人倾刻失去了生命,我的一位堂兄在修建陡河电厂时也遇难,数百万人遭灾。灾情就是命令,地震当日上午就接到队部通知我们回玉泉镇待命,医院命令我们医疗队于29日回院医院,当晚玉泉镇党委和政府为我们医疗队壮行,不会饮酒的我也喝了几口玉泉方瓶大曲。29日上午回到部队驻地,医院以医疗队党组织为基础,迅速组建起一支医院,主要增加了外科、麻醉和卫生防疫人员和装备。 医院由韩副院长担任院长,一位政治教导员担任政委,当日晚饭后到省军区院里集结,黑龙江省军区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抗震救灾大军,在张多树副司令的率领下,乘坐一辆军列,昼夜兼程向灾区开进。由于地震使铁路路基损坏和铁轨变形,火车进山海关后时行时止,30号晚才到达河北省滦县,半夜我们在站台上睡觉,仰望着天空的星星,听着草丛中窸窣的叫声毫无睡意。次日凌晨,改乘汽车赴雷庄。医院负责雷庄至古冶一线地区的救灾。灾区的房屋基本都塌陷或破裂,正规部队的指战员负责抢修基础设施和挖找被埋人员,我们野战医疗人员分成分诊、防疫、手术、巡诊、临时病房和后勤保障几个组,其中巡诊和防疫人员较多。刚到灾区没有水喝,因死亡的牲畜很多,他们腐烂后污染了水源,防疫人员主要迅速到所负责区域消毒检验水质和净化水源。我们巡诊组人员到各村发放预防传染病药品,轻伤员就地处理,医院救治,特医院转送。吃了三天压缩饼干和罐头后我们才吃上了稀饭和蔬菜。 在最紧张的时候,我们部分医疗队员也深入唐山市中心转运伤员,到了唐山市中心,见整个唐山一遍废墟,我们的大量野战部队官兵在深挖埋在废墟中的尸体和幸成人员,飞机在空中不停地喷洒消毒药品,我们的汽车拉着伤病员在废墟中穿行,其景象真是惨不忍睹!抗震救灾一个月,我们和当地老百姓建立起鱼水情深感情,当我们完成了任务离开雷庄从滦县上军列时,当地党政领导和人民群众都来车站欢送我们。 抗震救灾整整在灾区工作了一个月,救治了多少伤病员已无记忆,但唐山人民与自然灾害作斗争,团结一心抗震自救的精神和我军广大指战员不怕苦、不怕死的永往直前精神至今仍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回医院后休整了几天,韩副院长又率领我们原班人马回到玉泉继续巡回医疗工作。 在利民大队巡回医疗工作的数月里,我和当地的干部、赤脚医生以及广大农民群众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并结下数十年的友谊。在即将离开的日子里,生产二队杀了一头大猪,全村的老百姓在一起欢庆秋收并为我送行。晚宴结束后,房东老张杀了一只大公鸡,他家嫂子又做几个菜摆在我住的炕桌上,大队刘书记、大队长、二队生产队长、医疗室张所长、小木匠、老房东和我等7~8个人一边小酌高粱小烧,一边漫谈,让我讲抗震救灾的故事,大家一夜未睡,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次日早起,生产队派了一架牛车,把我送到玉泉镇队部,与当地干部和老乡告别时,很多人都留下来了不忍离别的热泪,我也依依不舍地和老乡们挥手告别,直到牛车进入石虎岭的山道转弯处才看不见挥手的人群。 回到队部见到老领导和熟悉的战友们大家都很高兴!大家一块儿包饺子,美餐了一顿。总结会在各自汇报了半年来的工作后,韩院长、赵副队长、肖指导员对半年来赴玉泉镇巡回医疗工作进行了讲评和总结,并在11月14号在玉泉留下了这张历史合影。它是我们践行毛主席关于“把医疗卫生工作重要放到农村去”重要指示的历史见证,也是我们队参加唐山地震抗震救灾记念的唯一合影照。 过去四十年再回忆这张照片的人,前排正中的韩副院长十余年前已经离我们西去,他左侧的肖指导员在壮年时不幸病故,最后一排左1的炊事员小秦复原后失去联系,骨外李老军医、药局董药师退休30多年失去联系。心内谢医生次年考上医院黄大显教授的研究生毕业后留院工作,后医院工作。妇产科张医生婚后调到海军医院。其他工作人员均先后退休,有在上海、大连、北京生活养老的,在哈尔滨的几位除了和干内彭大姐(照片第一排右一)有联系以外,其它的人都十多年没见面。我(第三排右二)于年到广州第一军医大学上学后离开了工作八年的传染科,回院后在中医科任主任20余年,年因病退休,是该照片人物最后一位退休者,现等待组织上向北京移交。时过境迁,看到老照片,仍未忘记哪火热的年代。(大禹,年7月于哈尔滨)陈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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